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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首歌,是在美國我去看秀時聽的音樂,雖有壯麗的感覺,對現在的我來說聽起來卻充滿了哀戚的感覺,我是不是不該出國,選擇陪我的奶奶跨年呢?我真是,太不孝了。

 因為發生了很多事情,加上我的手機螢幕壞掉遲遲沒有拿去維修,而且我人從小年夜就一路在新竹待到二月七號,所以基本上我跟世界基本上是斷絕聯繫了吧?沒辦法,發生這麼多事情,我怕了。

才剛從美國拉斯維加 斯回台灣的這幾天,曾經是我難得的經驗。舉凡到賭場拉霸,吃好吃的料理,在街上像一隻無頭蒼蠅似的亂竄,看好多好多秀,照理說這些事情應該可以為我 2008年畫下完美的終點,為我2009年開啟一樣不一樣的味道。結果才剛從美國回來的第二天半夜,正當我為了成本會計報告還有資訊管理報告忙得如火如荼 時,一通電話悄悄的畫破半夜的寂靜。從來不知道電話聲可以這麼淒厲,可以如此的令我害怕。電話那頭是我小叔叔心急的聲音,直說要找我爸;而我當下就意識到 情況不對,顧不得我爸已經睡了,硬把他搖起來。緊張的我,仍然希望電話那頭不是要跟我說奶奶病情惡化,那時的我,仍然抱有這小小的願望。但是我心碎了,看 到我爸的臉色越來越凝重,我了解,情況不對了。

喀。

電話掛掉了,我著急 的問爸發生什麼事情,而我爸說:「奶奶情況惡化,現在轉到台北了。」當下我腦中一片空白,但是心中祈禱這次會跟我奶奶上次一樣,轉到台北就診以後會重新的 再站起來,這才是我那勇敢的奶奶。至少那時的我,仍然是這麼想的。我也很不希望奶奶在這時候病倒,因為我的期末考也接近了。而我,剛從美國玩回來,雖說在 美國會認真不忘念書,還帶了三本原文書一起出國,等到要回台灣在整理行李時,心中不免MURMUR幾句:「自己幹嘛帶著麼多課本?少帶這幾本說不定就可以 多買一些東西了。」我很怕我真得會因為「書讀不完,所以恐怕沒有時間去醫院探望奶奶」這種我自己憎恨到不行的理由缺席。

加護病房。

該死的,為什麼是進 加護病房?為什麼不是進普通病房?現在回想起來,我已經忘了我那時候到底是怎樣的狀況去探望奶奶,很多細節我也真得快忘了,因為那時的我,根本就沒有什麼 心情用電腦,更沒有時間打什麼網誌,寫日記了......。但原則上我是能去就一定去,因為我隱隱約約感到我,或許已經看不到我那堅強勇敢的奶奶再度站起 來了。我記得第一次探望時應該是一月八號,奶奶,眼睛還可以張開,但插管的她,有話不能說,有苦不能言,但我知道,她很痛苦。接下來,展開兩星期的奮鬥, 進加護病房還能熬兩星期的,奶奶的毅力我也實在是感受到了,然而奶奶的眼睛雖是張開,我卻很害怕,因為聽我爸的說法,奶奶再站起來的機會是微乎其微,雖說 不是沒有希望,卻真得是「渺茫」。那時的我,看著奶奶,雖悲觀,卻認為奶奶還是有機會站起來的。

至少,那時的我是這麼想的。

一月九號,因為下午 的探房時間我大概是趕不到,所以在學校念個書念到下午,然後在一起離開學校,其實那時的我很緊張,內心真得承受好大好大的壓力。我不知道那不好的預感就竟 是從哪裡冒出來的,久久不能平復。晚上到醫院探房,我那讀中山的大正妹堂妹和讀國中的堂弟也有來看。我不知道那時堂妹是想些什麼,至少我覺得,她隱隱約約 知道大概情況吧。而那堂弟,依然是搞不太清楚狀況,感覺好像沒什麼,我雖有點生氣,轉頭想想,或許不知道些事情對自己是件好事吧?

接下來幾天,聽說奶 奶的狀況好多了,護士還推了一部小電視給我奶奶看,還是民視的「娘家」,我的心也鬆懈了一點,認為我這個年,還可以跟奶奶一起過,我默默的想,今年我雖然 還沒有賺錢能力,但我也要包一個紅包給奶奶!一月十二號,雖知道奶奶有心肌哽塞的情況導致說管子醫生不敢貿然取出,那時我問我媽,也說還是有機會可以拔掉 的。由於期中考將近,我探望奶奶的晚班,任性的略過了一天。一月十四號,我還是因為隔天要考成本會計和投資學,缺席探病了。這件事情到現在我還是有很深的罪惡感,說不定我應該把握那次看奶奶以爭開的眼睛凝視我的機會的。就算她現在不能說話,我也要她用他那堅強的眼神凝視我,因為我很害怕之後我就再也不能跟她一起說我要喝飲料,她以她那理所當然的口吻跟我說飲料放在哪裡之類的話噢。現在的我,真得再也聽不到她這樣跟我說了。我最後一次陪伴她大概是去年十二月中旬她也是病重轉診到台北,我陪了他一個下午,還有爺爺的忌日,再加上我與外婆一同探病吧......之後聽說,奶奶那天有抽痰,很痛很痛,還是我小妹跟小叔叔一 個人抓住腳,一個人抓住手。奶奶的眼裏,泛著淚光。那就竟是痛的眼淚,還是......?令人害怕的是,那是拔掉氣管才能抽出痰,這意味著奶奶根本是憋著 氣無法呼吸的狀態下進行抽痰的動作,那是多麼痛苦的啊。

一月十六號,一樣是 晚上,看到白板上有些字,問了媽媽那是什麼,她說那是奶奶寫的字,當下我感覺不妙。那彷彿沒有規律的字體中我看到的字是「我要死」。令人顫抖,我好怕。雖 說第三個字很多人都說第三個字很像亂畫,最後奶奶似乎是沒有力氣所以沒有寫完。我只能說,感覺很難受。事實上,此時的奶奶我一直沒有看到睜開眼睛過,但是 她的左手不斷的舉起又放下,好像...好像想跟我媽說些什麼......我小妹說,那也是最後一次她看到奶奶動。

一 月十七號,晚上七點到七點半的探房時間,我一樣沒有缺席。為此,大家不斷的在心裡不斷的演練,預演當奶奶真得走到最後一天的時候,我們到底該抱著怎樣的心 情。結果,晚上十點多,醫院打電話來了,「情況很不穩定」,這意味著什麼?我內心好害怕,很怕。我知道奶奶很痛苦,但她要是真就這麼走了,我也很痛苦。雖 然我小時後是由在台北的外公外婆帶大,但是我知道我爺爺和我奶奶對我也是無可比擬的好......她要真得走了,我好多還沒達到她期望的事情,我是該怎 辦?懷抱著複雜摻雜幾許害怕的心情,和我爸他們一同趕到醫院,準備待命。第一次待命,也是自我有記憶以來第一次在醫院待超過十二點鐘(那種小時候我是有因 為感冒住院,但是我根本忘光了),突然覺得,醫院的空氣,好冷。這晚,小叔叔全家也到我們家待命,準備長期應戰。結果等到大約凌晨一兩點鐘左右,護士從加 護病房中走了出來,跟我們說情況沒有這麼危急,可以派幾個人留守就好,就這樣,除了三個兒子,其他人包括我都是抱著一顆迷濛的腦袋返回家中就寢。但說真 的,那晚的我睡得並不好。

隔 天從早上探病到晚上,奶奶仍然憑著意志力在苦撐,也就是說十七號晚上那次的病危通知,是空包彈。當我們抵達醫院的時候,聽我爸說醫院的家屬等待室時在是有 夠冷的,聽說護士大約三四點鐘左右還有出來說可以回家了,但是他們竟然因為疲勞加上環境的寒冷,就這樣迷迷糊糊的睡到早上了,可謂昏迷唉。鬆了一口氣的 我,卻又想:「奶奶,這樣做的我們,真得是對的嗎?」我不知道,至少十幾年前爺爺過世的時候,我不能陪在他身邊,現在的我,說什麼也要陪妳走到最後。

一 月二十號,又被發病危通知,我們已經不知道在那家醫院的附屬便利商店光顧多少次了,那地方算是那家醫院唯一讓我感到有生氣的地方,即便、那邊的客人是屈指 可數。我也不知道是第幾次為了提神,跑到那裏買泡麵加上飲料提神了,說不定店員都快要和我們認識了。門口的警衛,似乎也認得我們了......結果,這次 我在家屬等待室外面的竹椅上呈「l」狀睡著,說食再話睡得也真是差,結果,奶奶又撐了下來。大家都說,奶奶在等我那跑去溪頭參加課程的台大大妹回來,要見 他最後一面。我轉念一想,那要是她不回來,奶奶是否會繼續撐下去呢?「這真是一個可怕的想法」,我對自己說。

一月二十一號,她回來了,大家在今天,可以一一獨自留在病房裡跟奶奶說些什麼。

我 很對不起妳,奶奶。對不起,我總是不知道該怎樣和妳一直聊天,也因此沒有積極的打電話給妳、關心妳,但我要妳知道,我很愛妳。我很高興能做妳還有爺爺的孫 子。我知道妳辛苦了這麼多年,可以好好放心休息了。我知道你希望我能考上很好很好的大學,而我讓妳失望了,但是我向妳保證,未來,我不會讓妳還有爺爺丟 臉。曾經,我想要包紅包給妳,我知道妳一年中最期待的也就是過年,我也是。這次我不再包給妳,我不知道還能等什麼時候給妳。希望妳能連爺爺的那一份幫我給 他,這是身為長孫的我,唯一能做的。我絕對不會讓妳蒙羞的,妳要知道,我真得很愛妳。看到妳這樣,我真得不知道該怎麼辦,我希望妳能舒舒服服的走,不要這 麼痛苦......

中間,奶奶的左手有激烈的舉起放下兩次,呼吸急促,我好緊張,叫奶奶放輕鬆,不要緊張......又有誰能叫我不要緊張呢?

眼淚不停掉,我媽事先提醒,千萬不要掉到奶奶的身體還有病床上,說這樣會讓人難以放下。事實上,我也很難放下啊!

我 好像也是在二十二號這一天,親眼看到奶奶抽痰的情形,雖然有拿床簾擋住外面,但我仍然走了進去,希望知道奶奶的感受。結果那畫面的殘忍,逼得我眼淚不停的 掉。真得很痛苦,聽到那呼吸警告氣不斷鳴叫,我感受到奶奶雖然因為打了很重的嗎啡,眼睛睜不開,但她還是掉了眼淚。而抽出來的痰,不是黃濁色的,是紅濁色 的。那代表,奶奶已經內部有器官在腐爛毀損衰竭了。

「究竟我們是在讓奶奶舒服點,還是讓她痛苦更多?」

一 月二十三號,我一直認為奶奶是想要跟我們大家一起過年,聽說奶奶連每年給我們喝的飲料、零嘴還有食材都買好了......我知道的,奶奶很想與我們一起度 過著個新年。老爸還打趣的說,奶奶連住加護病房,也要做「釘子戶」。幾年前,奶奶在眷村搬遷時,堅持到最後一刻,結果全村的老鼠都往我們家跑,結果最後督 促我奶奶搬進新家的,莫過於連小偷光顧嚇到我奶奶了。真得,奶奶撐很久了,這兩禮拜下來,有好幾房的人,都就著麼走了。前一天晚上探病時,還在,也是一群 家屬來探病,耳語間聽到「昨晚還好好的,怎知道一上個廁所就......」。語氣中,充滿生命無常的無奈與傷心。一回到家,才休息一兩個小時,醫院又打電 話過來,這次我有不好的預感,因為離過年越來越近了,我覺得,奶奶已經快要到極限了。也因此這次的等待,即便大家最後都處於半睡覺的狀況下,我卻選擇了站 在加護病房門前(是關閉的)看蘋果日報,就這樣一路站到半夜兩點鐘,護士又說大致上沒問題了。令我無奈的是,那護士跟第一次說可以回去的是同一位。這巧 合,讓我害怕。

一 月二十四號小年夜。朦朧記憶中大約六點十五分有人打市話到我們家,因為我睡客廳,電話就在我頭旁,我以為我在做夢不小心把那電話撞到結果造成掛斷的情形。 忽然爸爸的手機響了,這時候會打電話過來的除了醫院不做第二人選,一樣是病危通知,但是醫院說,我們可以慢慢來,盡量趕到。結果,我還沖了個澡洗個頭讓自 己乾淨點,本能的把盥洗用具裝好,因為我有不好的感覺,這說不定是最後一次收到病危通知了。下去地下室開車,我爸不知怎的還不小心在到車的時候撞到牆壁。 在路上時,醫院又打電話說情況有驟降的趨勢,要我們大家快一點。我媽知道以後趕緊打電話給我小叔叔那一車,問他們早餐買好了沒,還沒好就不要買了,好了就 趕緊上路。結果,短短不到十分鐘,我們還在芝山捷運站附近時,醫院又打電話了,我爸接了電話,冷冷的說了幾句話。

「走了。請問是幾點?」

「七點四十分是不 是,好,謝謝。」

沒有哭,因為不知道怎辦,就是去吧。

我 爸這一車是最快趕到的,我爸先把我和我媽放到醫院前,我跟我媽是用小跑步的方式衝到病房前的,護士那冷靜的臉龐、一邊幫我奶奶蓋上棉被,令我不免心生埋 怨,卻又不知道能說些什麼。機氣依然供應氧氣給我奶奶,只是,我奶奶的心跳,是靜止著。胸部依然有在起伏,但是奶奶的手腳,已經冰冷了。我哭了。演練不下 數十遍,洗澡時也在哭,也在演練,但到了這一刻,眼淚仍然只不住的掉了下來。我看到奶奶的眼眶,有一顆斗大的淚水,我趕緊撕了一張紙巾幫奶奶拭淚。不知道 奶奶在傷心什麼?不捨?還是遺憾當她走時,我們晚了一分鐘?都有可能,但起碼,我有在奶奶走的時候,盡快趕到她身邊陪伴她,這比爺爺往生時,好很多了。

更重要的是,我和媽媽是第一批趕到的。身為長孫,我知道我做得還不夠,但是我會繼續努力的。

接下來,到醫院地下室的往生間,聽著那熟悉的佛聲,等待新竹的禮儀公司來。我最後,和我爸爸還有大叔叔,陪著奶奶,回到新竹了。接下來,又是另一段感傷的新年了。

回新竹以後的事情,等我有機會再打吧。我都不知道我到底該打下來,還是選擇遺忘這段我過最久的新年。

但是爺爺與奶奶,我不會忘記你們的,我們約好的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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現在想想,希望我一月十九號那天騎腳踏車去保安宮求神明讓我奶奶舒服一點,神明有聽到,保佑我的奶奶。


編輯開始時間:2009-02-08 22:02:06

編輯結束時間:2009-02-09 20:46:05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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